台湾负责修身齐家，内地负责治国平天下？

　　第二届华人纪录片提案大会扫描 

　　导读：2011年10月29日，第二届华人纪录片提案大会（CCDF-2）正在台北举行，来自世界各地的19位专业人士对19件提案进行评审，除此之外，还有10位国际知名讲师针对纪录片制作和制片人进行五天的培训。 

　　不知道谁会要这部纪录片 

　　王文明，甘肃人，摄影记者，今年56岁。老王有将近三十年的图片摄影经历，也参与过一些国内知名的电视纪录片“大片”剧组，做过专题片。2006年，他开始关注河西走廊的生态环境问题，带着摄像机沿途拍摄，一年后在民勤县辉煌村，他认识了何芳菲一家。 

　　刚到何家时，小芳菲才刚读小学，她的理想是“长大当个干部”。辉煌村靠近已经干涸的青土湖，为了“不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”，政府动员村民进行生态搬迁，何家人有点故土难离，也不觉得土壤沙化有多么可怕——祖祖辈辈都过来了嘛。但几年下来，小芳菲因为班里生源少，被合并到了新的学校，在老王的镜头里，她长大的同时，黄沙也已经爬上了何家的院墙。 

　　《跨越失控》的主人公是一位魔术师。台湾大四女生李雅玲凭借这个提案获得了“最佳提案奖”。因为曾患妥瑞症饱受社会误解，她将镜头对准了与自己一样的患者。 （剧组供图） 

　　2011年春天的拍摄中，何家和老王都面临着艰难的选择。因为地处沙漠边缘，很多媒体都关注到这里，何家的村庄里已经不剩几户人家，村里的公共设施已经没有人维护，有些村民甚至靠摄制组的“采访费”维持生计，不再从事稼穑。“看来不搬是没有前途了。”面对未来，何家的爷爷一片茫然。 

　　同样的困惑也在烦扰着王文明，跟踪拍摄了五年，自己觉得几乎全景记录了这个村庄的变迁，拍摄素材也已经将近5000分钟，但他不知道谁会要这部纪录片。更重要的是，长时间的拍摄让他在经济上有些不堪重负，有没有一条途径为自己的继续拍摄找到资金呢？ 

　　老王的儿子王一飞在中国传媒大学读书，对于国际纪录片市场流程和运作有一些了解，他把父亲的拍摄素材整理后，写了一份纪录片提案，在导演一栏里写上了父亲的名字，他自己则担任这部纪录片的制片人。文案用电子邮件发给了华人纪录片提案大会，不久后通过初选。2011年10月底，王氏父子受邀来到台北参加阐述。 

　　台北忠孝东路上的华山文创园是台湾文化创意产业的旗舰基地，外观类似北京的798。2011年10月29日，第二届华人纪录片提案大会（CCDF-2）正在这里举行，来自世界各地的19位专业人士对19件提案进行评审，除此之外，还有10位国际知名讲师针对纪录片制作和制片人进行五天的培训。 

　　纪录片是最好的“外宣” 

　　纪录片提案，是当下比较通行的国际纪录片操作模式，由导演提交拍摄构想，国际评审根据制作需求，代表播出机构对方案进行询问或建议，然后挑选出感兴趣的提案，为其寻找和落实投资，进而促成影片摄制。 

　　近些年国内的纪录片业者开始逐渐出现在圣丹斯电影节、Hotdocs、阳光纪录片节、阿姆斯特丹纪录片影展等世界各大纪录片市场，交流自己的拍摄计划，寻找投资。由于中国经济近年来的巨大发展，很多世界级的电视媒体也对来自中国的题材兴趣日浓。《沿江而上》、《归途列车》等一批反映现实中国的纪录片都寻找到了国际资金的支持，并且进入了西方主流媒体播放。 

　　“让西方人通过纪录片这种国际通用语言了解到中国的当下，真实度高，这是最好的‘外宣’，只要立场客观公正，政府自然乐见其成。”导演范立欣认为“这是双赢的选择”。他担任导演的《归途列车》得到了百万美元的投资，在许多国际影展获奖，前不久也获得广播电视总局批准，进入内地院线放映。 

　　这次提案大会19件入围提案，有一半以上来自中国内地。既有反映普通百姓现实生活的《西街故事》、《老刘狂想曲》，也有教育题材的《星童》、《缅因州的中国》，还有关注环境的《渔人》和《黄沙已上白云间》。最后一部纪录片正是王文明的作品，在阐述过程中，这对父子搭档让很多国际评审委员感到很新鲜，他的这部预算为2.5万美元的纪录片也吸引了多家国外电视台购片编审的关注，并最终获得大会“最佳提案奖”，得到了5000美元奖金，方案同时被推荐到广州纪录片大会和阳光纪录片节。 

　　颁奖礼上，老王喜极而泣。事后他说：“尽管有些失态，但我确实太意外了。”在老王提交的履历上，他曾经获得的最高奖项为“国内电视节目评比三等奖”。对于这位资深摄影师来说，提案会成了他实现梦想的地方。 

　　另一位实现梦想的导演是李雅玲。这位台湾艺术大学大四的女生，童年曾患上妥瑞症（注意力缺陷过动症），饱尝了社会对这一群体的误解。当选择了电影作为自己专业的同时，她也决定把镜头对准自己以及和自己一样的患者，她的提案《跨越失控》充满了爱意，最终并列“最佳提案奖”。 

　　谁说纪录片不能改变世界？ 

　　提案大会既有王文明、李雅玲这样初来乍到者，也有如余迅、龙淼渊、贺照缇这样已经在国际市场上崭露头角的导演，他们都有海外学习电影的经历，和片商交流没有语言障碍，也知道什么样的题材更容易被关注。 

　　在评审期间，我一直通过微博上传现场提案，反馈最为强烈的是青年导演黎小峰的提案《老刘狂想曲》，转发、评论有五百多条。这部纪录片讲的是一个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小人物，在巡回全国学雷锋过程中遇到的一系列尴尬，语言生动，是一部带有黑色幽默色彩的纪录片。一分多钟的片花，多次让会场大笑爆棚。我也十分喜欢这部片子，但国际评审完全不明就里，“要让西方观众了解故事的有趣，可能要花费更多的笔墨来介绍背景。”BBC资深购片编辑尼克说，可能对于更多的纪录片导演来说，如何选择国际化的共同话题是进入国际制片流程的前提条件。 

　　本次提案大会绝大多数影片是现实题材作品，这也是我们央视纪录频道开播半年来，一直关注的内容——向现实题材倾斜，是一个不变的原则。在现实选题的选择上，两岸纪录片人各有特色。台湾公共电视台监制林乐群总结说：“台湾负责修身、齐家，内地负责治国、平天下。” 

　　当然这是玩笑，不过一般说来，内地导演比较宏观，主题比较深刻，比如王淼导演的《缅因州的中国》，关心的是少年留学生的成长，提案中专门涉及了中美教育方式的比较，这是目前国内的热门话题。而台湾导演更关注身边的个体生命，除了前面说过的《跨越失控》，吴汰紝的《带孩子上班去》也自始至终充满爱意。影片通过一个允许带子女上班的公司非常人性化的工作环境，希望告诉女性观众可以工作生活“两不误”。吴汰紝上台演讲时手持一块被访者制作的母乳饼干：“我们有信心用真实的画面改变现有的法律。”尽管这个提案最终没有获得评委会推荐，但导演也得到了另一种鼓励。 

　　费尔南达是活跃在世界各大纪录片影展的故事结构专家，也是本次大会的培训教师。在提案大会颁奖仪式上，她讲了自己的故事：“在纽约，人们不再敢歧视黑人，但是，我因为带孩子吃饭却经常被请出参观或者其他公共场所。”所以她决定把此次会议的顾问费和保姆费捐献给《带孩子上班去》团队，“谁说纪录片不能改变世界？”费尔南达说，“我希望从我做起。”